小哥白尼的由来
以下内容摘抄自《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》
奇妙的经历
这件事情发生在去年,当时小哥白尼还在读中学一年级。十月的一个午后,小哥白尼和舅舅站在银座一家百货商场的楼顶上。
蒙蒙细雨不停地从灰色的天空静静落下,不知不觉间,小哥白尼的外套和舅舅的雨衣都沾满了银色的小水珠,像盖上了一层霜。小哥白尼默默地俯视着整个银座大街。
从七楼俯瞰,银座大街就像一条窄沟,汽车从沟底川流不息。右侧的车从日本桥开来,从正下方经过后驶向新桥;左侧的车正好相反,驶向日本桥方向。两股车流擦肩而过,时而变宽,时而收窄。电车懒洋洋地行驶在车流之间,看起来就像玩具车一样小,车顶湿漉漉一片。无论是汽车还是沥青路面或是成排的行道树,万物都湿透了,在不知从哪里来的白昼的光线中闪闪发光。
小哥白尼一言不发地俯视着,渐渐觉得一辆辆汽车就像是某种虫子。要说虫子,那肯定就是甲虫了,一群甲虫正急匆匆地爬进来,而办完事的甲虫又急匆匆地爬回去,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但是对它们来说肯定是件大事。银座大街渐远渐窄,不久便向左拐去,藏进高耸的大厦间。那边正是京桥,看起来不就像是甲虫巢穴的出入口吗?急匆匆爬回去的甲虫藏在那里,又有甲虫不断的涌出,与它们擦身而过,浩浩荡荡地赶过来。黑色的家伙、黑色的家伙、又是黑色的家伙,接下来是蓝色的家伙、灰色的家伙......
粉末般的蒙蒙细雨依然静静地下着。小哥白尼沉醉在奇妙的想象中,凝视着京桥一带,不一会儿,他抬起了头。被雨淋湿的东京街道无限延伸,在细雨中扩散开来。
这昏暗、寂寞、遥无尽头的景色,让小哥白尼看得心情沉重起来。目之所及,无数小小的屋顶反射着阴沉天空中的光亮,铺展向杳无边界的远方。低平的房屋鳞次栉比,高楼矗立其间,仿佛冲破了屋顶。远处的景物在雨中显得更加朦胧,能够变成了模糊的剪影画,漂浮在与天空融为一体的雾中。多么沉重的湿气啊,一切都被打湿了,甚至连石头好像也被浸穿了。东京沉在冰冷湿气的底部,一动不动。
小哥白尼生长在东京,长在东京,却第一次见到东京严肃又悲伤的模样。城市的喧嚣从湿气的底部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,一路爬升到七楼楼顶,但小哥白尼似乎听不见,只是一动不动地凝视着。不知道为什么,他就是无法移开视线。在他心中,发生了从未有过的变化。
其实“小哥白尼”这个昵称的由来,正和他现在心中的变化有关。
最先浮现在小哥白尼眼前的,是冬天雨中的昏暗大海,也许是因为他想起了寒假时和父亲前往伊豆的情景。他注视着东京在蒙蒙细雨中无边无际地扩散开来,眼下的东京仿佛无垠的大海,矗立的高楼就像冲破海面的岩石,下着雨的天空低垂在海面上,小哥白尼沉浸于想象中,隐约觉得许多人就生存在这片海洋下。
未完待续
小哥白尼的由来(2)
以下内容摘抄自《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》。宫崎骏即将制作的同名电影,并称这是对其影响最大的一本书。
接上:
猛然觉察这一想法时,他不禁颤抖了一下。密密麻麻的小小屋顶将大地覆盖,在不计其数的屋顶下竟生活着那么多人!虽是理所当然的事,不过认真一想,还真是有些可怕。在小哥白尼视野范围所及但是看不到的地方,生活着很多他不认识的人。竟然有这么多形形色色的人!在他俯瞰的时候,那些人正在做什么,想什么?对于小哥白尼来说,这简直是无法看透的混沌世界。戴眼镜的老人、留娃娃头的女孩、梳发髻的老板娘、系围裙的男人、穿西装的职员......各种各样的人突然同时出现在小哥白尼眼前,又消散不见。
“舅舅,”小哥白尼开口道,“从这里能看到的地方,究竟有多少人?”
“嗯......”舅舅无法立刻回答。
“如果从这里能看到东京的十分之一或八分之一那么大的地方,不就有东京十分之一或八分之一的人口吗?”
“没有这么简单。”舅舅笑着回答,“如果东京各处的人口分布平均,那就和你说的一样。但实际上有的地方人口密度高,有的地方低,不能根据面积占比计算,而且白天和夜晚的人数也有很大差距。”
“白天和夜晚?为什么?”
“我和你都住在东京郊外,现在我们来到了东京市中心,到了晚上我们会回家,不是吗?像我们这样的人不知还有多少呢。”
“......”
“从这里能看到京桥、日本桥、神田和本乡。今天是星期天,要是平时,每天早上都会有庞大的人群从东京郊外涌入。一到傍晚,大家又会离开。省线电车、市营电车和公共汽车在高峰时段有多拥挤,你也是知道的吧?”
小哥白尼恍然大悟。
舅舅又补充道:“换句话说,有几十万......不,可能有超过百万的人像海潮一样涨涨落落。”
如雾水般的雨滴静静地落在交谈中的二人身上。舅舅和小哥白尼一时间陷入沉默,凝视着眼前的东京。细雨那端,暗淡的街道无止境地蔓延,看不到一个人影。然而,雨帘之下,无疑有数十万、数百万人各有各的想法,各过各的生活。每个清晨和傍晚,他们就像潮水一样涌来又退去。
小哥白尼感到自己仿佛漂浮在未知的巨大漩涡中。“舅舅。”
“怎么了?”
“人......”说到这里,小哥白尼脸红了,但他还是鼓起勇气继续说道,:“人,就像水分子一样。”
“没错。如果把世界比作大海或河流,每个人确实就是水分子。”
“舅舅也一样。”
“是啊,你也一样,是个很小的分子。”

